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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踏上了重返白宫的路。在充满波折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内，他冲破了许多约束美国政治生活的非正式限制。这一次，他的执政将面临更少的束缚。

特朗普表示他要展开复仇。这位民粹主义偶像的胜利，使美国历史上最令人震惊的一次东山再起达到了高潮。四年前，特朗普离开华盛顿时，遭遇挫败、声名狼藉—甚至遭到他自己内阁成员的摒弃，其中两名内阁成员辞职以抗议他在煽动2021年1月6日骚乱中所发挥的作用。此后，他多次遭到起诉，被裁定犯有性侵罪名成立，并在纽约州法院被判犯有34项重罪。

然而，他加强了对共和党的掌控，在总统初选中迅速击败了竞争对手，特朗普赢得了全国普选。“美国赋予了我们前所未有的强大授权，”特朗普在结果公布时告诉支持者。

不到11周后，他将在国会大厦台阶上宣誓就职，正是在这个地方，他的支持者与警察发生冲突，试图推翻他2020年大选失利的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特朗普不可思议的东山再起，标志着基于不满情绪的民粹主义取得了胜利，这种民粹主义受到了工人阶级对跨性别者权利的强烈反对、向服务型经济的转变、贸易全球化以及移民潮的推动，而移民潮已经将国外出生居民占美国人口的比例提升至191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特朗普的第二次胜选表明，他的第一个任期并不是特例。

现年78岁的特朗普将成为美国历史上年龄最大的当选总统。他的胜选对美国选民对转型变革的容忍度发出了警告，全球变暖带来了代价高昂的挑战，而人工智能最近的突飞猛进也让投资者对工作领域革命性剧变的前景感到兴奋。

这也让罗纳德·里根时期的自由市场、自由贸易和乐观主义的企业友好型共和党被抛进了历史的尘埃。

特朗普的胜利在金融市场引起了反响，推动美股大涨，美国国债收益率飙升，美元汇率创下2020年以来最大涨幅。比特币飙升至历史新高，而墨西哥比索、日元和欧元汇率均告下跌。一部分华尔街投资者押注，特朗普承诺的企业税减免、放松监管和提高关税将提振股市，并可能引发通货膨胀，从而推动债券收益率和美元走高。加密货币被视为得益于特朗普的公开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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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首富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将自己的个人声誉和经济实力投入到特朗普的竞选活动中，在他的X社交媒体平台上放大了支持共和党的信息。特朗普曾表示，马斯克可能会在未来的政府中担任重要角色。11月6日早些时候，马斯克旗下的特斯拉公司股价飙升。

在国内，特朗普把目光投向了有利于商业利益的减税和放松管制，同时承诺大幅提高关税，这有可能加剧通货膨胀、使供应链复杂化并减缓经济增长。他还发誓要对非法移民进行大规模清理。

在国外，他决心撤回对二战以来支撑美国外交政策的联盟的支持，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达成和解，加大与中国的经济对抗。特朗普推动的关税上调比他在第一个任期内实施的幅度和范围更为激进和全面，可能对20世纪末以来确立的全球贸易体系造成致命的打击。

但特朗普最终会走多远还不清楚。特朗普向来依靠即兴发挥和直觉行事的表现，为他如何应对第二个任期带来了相当大的不确定性。如果与第一个任期相似，那么未来将会出现一些急剧的变化。

外界对威权主义转向的担忧高涨。特朗普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下令调查对手，拒绝接受2020年选举失败的事实，并经常对外国的铁腕人物表示钦佩。

在竞选过程中，他谈到部署美国军队打击“来自内部的敌人”，威胁要清除政府中的不忠诚分子。他用非人化的语言贬低各类人群，称政治对手像“害虫”，称无证移民是“动物”。他甚至暗示对暴力行为的赞同。特朗普对自己遭受的刑事起诉充满愤怒，表示将追究那些他认为应负有责任的人。

特朗普任职时间最长的白宫幕僚长约翰·凯利在大选前不久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警告说，这位前总统符合“法西斯主义的一般定义”，多次表示羡慕阿道夫·希特勒的将军们对其领袖表现出的个人忠诚。

即便如此，这位房地产大亨热爱作秀的行事风格，让许多人不确定该如何认真对待他更为极端的言辞。2016年，他在与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的竞选中，高呼“把她关起来”，但她从未面临起诉。这一次，特朗普将有更大的余地来随心所欲地治理国家，共和党将按照他的形象进行重塑，而他提名的大法官占联邦司法系统的四分之一以上。他所在的政党赢得了参议院的归属，并且仍有机会保住众议院的控制权。

最高法院的九名大法官中有三名是特朗普任命的，最高法院在7月份的一项裁决中放松了一项重要的法律制约，这项裁决赋予总统广泛的豁免权，使其免受与其官方行为有关的刑事指控。对于已经两次摆脱制裁的总统来说，弹劾并不是太大的威胁。至关重要的是，特朗普也不必像第一任期初期那样，需要依赖建制派共和党人在行政部门执行他的意志。在许多情况下，在特朗普上届政府任职的传统派人士会利用自己的职位来阻止或遏制特朗普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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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竞选搭档JD万斯明确表示，他不会效仿第一任副总统迈克·彭斯来抵制特朗普的越权行为。

特朗普已经积累了许多忠实的支持者，盟友们准备了一个数据库，包含数千名潜在的政治任命人选，他们经过审查，符合特朗普的执政方式。等到特朗普重返白宫后，他将充分掌握总统可以动用的各种权力手段。特朗普的胜利源于美国社会内部的深层分歧和不满情绪。根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出口民意调查，73%的选民对国家的走向感到愤怒或不满。

美国遭遇了疫情带来的严重破坏，又经历了快速的通货膨胀，压缩了美国人的家庭预算。美联储对此采取了一系列加息措施，提高了信用卡余额、汽车贷款和住房抵押贷款的成本，再次对消费者造成了冲击。人们对经济的担忧始终主导着整个竞选过程。

美国经济可能已经从新冠疫情紧急情况中复苏，增长速度比欧盟、英国和日本等国际同行更为强劲。美国股市可能处于牛市。但是对大多数选民来说，科技公司英伟达市值的飙升不如鸡蛋的价格来得重要。

经通货膨胀调整后，在民主党人乔·拜登担任总统的前三年里，美国家庭收入中位数几乎没有变动，从2020年到2023年，累计涨幅仅为1.3%。这使得中产阶级对疫情前特朗普担任总统的那个时期产生了怀念。在特朗普执政的前三年里(就在疫情暴发之前)，实际中位数收入增长了10%以上。

美国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试图以变革候选人的身份参选，但在异常短暂的竞选活动中，她难以在对拜登的忠诚与传达独特而引人注目的经济愿景之间取得平衡。特朗普发起了“我们反对他们”的运动来表达不满情绪，而这个国家在多个方面出现了两极分化:农村与城市、受过大学教育的与未受过大学教育的、文化传统主义者与全球主义者，甚至是男性与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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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的主要总统候选人中，没有人比特朗普的“兄弟”竞选活动更倾向于展示强势的男性形象。特朗普在集会上宣誓要“保护”女性，无论她们“是否喜欢”，选择前职业摔跤手霍克·霍肯(Hulk Hogan)作为他接受共和党提名演讲的暖场嘉宾，霍肯在特朗普上台前撕掉了自己的衬衫。

他对男性选民的投入得到了回报。根据全国出口民调显示，特朗普在男性中的支持率比2020年有所上升，而哈里斯在女性中的表现并不比拜登好。与2020年相比，她在男女黑人选民和拉丁裔男性选民中的支持率都有所上升。

特朗普在煽动对国家走向的恐惧时偏向夸大其词和虚假言论，尤其是他在与哈里斯的辩论中提出的不实说法，即俄亥俄州斯普林菲尔德的海地移民正在偷窃和吃掉宠物猫狗。这些言论和其他带有种族色彩的攻击招致了批评。

但是他的宣传在这个政治和文化群体日益割裂的国家中取得了成功，美国人与家庭以外的人的紧密联系也越来越少。美国卫生局局长去年指出，日益严重的社会孤立是一种紧迫的公共卫生威胁，而民意调查显示，选民对彼此的信任度，甚至是对共同事实的信任度，都创下了历史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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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9月，盖洛普民意调查显示，仅有31%的美国人相信大众媒体能准确报道新闻，这一比例创下历史新低。1974年，这一比例曾达到69%。信任美国民主多数制能够解决问题的人数也创下历史最低，只有54%，而1974年这一比例为83%。这表明，如今美国社会的凝聚力不如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初剧变后的水平，当时美国的团结因民权、越南战争、反主流文化和新兴的女权运动等问题上的分歧而变得紧张。现在正是唐纳德·特朗普放开手脚重新担任领袖的时候。撰文/Mike Dorning 编辑/张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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